张存浩,1928年生于天津。中国科学院院士、我国著名的物理化学家、中国高能化学激光奠基人、分子反应动力学奠基人之一。曾多次荣获国家自然科学奖、科技进步奖,并于2013年度获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。2016年1月4日国家天文台将编号为“19282”的小行星命名为“张存浩星”。
“老骥伏枥,志在中华复兴”的张存浩先生 新华社记者金立旺 摄
出身科研世家、毕生研究尖端科技,初谋面的张存浩先生,如邻家长者,儒雅、热情、谦和。尽管受腰痛困扰、走路微微倾向一边,他仍面带微笑、张罗着招待。这样一位手势和语速都略显迟缓的清瘦老人,实在难以与他“张着急”的绰号联系起来。先生听闻哈哈大笑,说自己认准的事儿,的确是着急得很。
张存浩说:“好听点呢,就是有点只争朝夕的想法,此时不干,更待何时?”
1950年,他拗着从小把他带大的姑母的意思,便是如此急切地放弃了在美国继续读博的机会,瞒着家里人买下船票,执意回到当时条件非常艰苦的祖国。
张存浩回忆说:“我姑姑八月份离开美国,我是十月份。中间刨除买船票之类的时间,是很仓促的。当时就是觉得美国人帮着蒋介石跟我们打内战,太欺负人了。后来抗美援朝开始,总想着一有机会就要回国,不在那儿待了。”
上世纪50年代,张存浩(左一)在实验室进行水煤气合成液体燃料实验。 图片来源:经济日报
回国后,张存浩开始了“急国家之所急”的研究之路。一句话,中国缺什么、什么落后,张先生就忙着研究什么、抓紧赶上去。22岁回国,28岁他就站在了我国首届自然科学奖的领奖台上,他和同事们一起研制的水煤气合成液体燃料、即人造石油的高效催化剂和流化床工艺,达到世界领先水平;36岁,正值火箭技术从无到有的年代,他又转行在火箭推进剂及其燃速理论上取得突破。1973年,刚刚被下放回来的张存浩,在一穷二白的条件下,组建了化学激光实验室。
张存浩说:“我们当时胆儿比较大,很大的包袱倒也没有。当时做水煤气也是,因为没有石油不能打仗,所以我们为了适应国家需要做了石油。化学激光,也不能吹牛说做出来就证明我们当时多准确,只是觉得有可能有用。我们就试了一试,没想到就做出来了。当时就是觉得,别的国家能干的,我们也能干。”
上世纪70年代,张存浩(后排左二)和化学激光团队部分同志。 图片来源:经济日报
正是这道高能的化学激光,2013年为张存浩带来了迄今为止只有25个人获得殊荣的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。然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,化学激光研究并不被看好,资料、仪器、设备样样都缺,甚至科研经费都成了问题。没有钱怎么办?张先生的“急脾气”又上来了,当机立断,借!
张存浩回忆说:“当时跟国防科工委借过钱,三十万是有的,而且很准确。这是一条路,其他我还找过。”
张存浩(左三)与同事探讨实验文体。 图片来源:经济日报
1986年,转机出现了。863计划将高能激光作为重点内容,可愁人的是,认同化学激光的专家并不多。张存浩又急了,甚至和同行们打起了赌——别的激光的经费,化学激光只要十分之一,一样能研究出成果。“86年,我们就去开会了,科工委想规划一下,当时就说要自由电子激光。化学激光,不要!我们当时就说我们还是有前途的,说不要也没什么根据。”
大概是这劲头实在打动人,经费真的有了,但也真的只有十分之一。当时自由电子取得了三千万经费,而化学激光只有四百万,张存浩硬是凭借这有限的经费,研制出我国第一台连续波氧碘化学激光器,带领化学激光成为高能激光领域的一枝独秀。
张先生家的照片墙,整整一层用来摆放2013年科学技术奖励大会的照片 记者刘祎辰 摄
九十年代,张存浩先生调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主任,这回让他着急的是国内优秀科研人才断档。从海外吸引人才靠的是项目,但是没有启动资金怎么办?
中科院院士包信和回忆起当时:“大概是94年,基金委推出国家杰出青年基金,当时我刚回国,这不仅是钱的问题,更是一个肯定。后来在当选的人里选香港的一个求是基金,张先生推荐了我。这笔钱比较多,对研究组从初创慢慢发展到一定规模,起了非常大的作用。”
包信和并不知道,这笔国家杰出青年基金,是张存浩先生连续两次上书时任国务院总理李鹏的结果。
张存浩说,这方案是连夜赶出来的,他们还给方案起了个名称叫“连夜稿”。“因为我老催着人家。”
习近平向获得2013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张存浩颁奖 图片来源:新华社
在学生中科院院士杨学明看来,正是通过这条路,让青年学者们的科研项目能够落地生根,这是张先生对后辈们最实实在在的提携。
杨学明说:“让你觉得有做下去的信心和支柱。这个基金对科学人才的发展非常重要,因为它是看人的,它造就了一大批青年科学家。现在新当选的大部分院士都拿到过这个基金。”
2013年,张存浩(左二)与金云奇、桑凤亭等人在实验中进行交流。 图片来源:经济日报
88岁高龄,科研是做不了了,张存浩先生又在替年轻人的成长着急,举荐他们申报国内外科技奖项。安享晚年在张先生这里,是只求心安,而非身安。
张存浩说:“给他们创造条件,很难说是最好的,但是比较好的条件,让他们可以竞争。做这个事情,我还是无怨无悔。”
记者手记:
是时光,让张先生一点一点慢下来。他的学生说,先生直到几年前还记忆力超群。但坐在我面前的老人,追忆往事时,一些片段已经需要停下来寻思很久,手抬起微微晃着,似乎要在过往的岁月中打捞些什么。
张先生说这不是他唯一的书桌,笑称自己是“狡兔好几窟”。 记者刘祎辰 摄
先生的客厅里、书桌上,并没有如想象般堆满科研书籍,更多的是字画卷轴、古典唱片。与夫人迟云霞携手走过六十多年,夫人称先生是“绝好的人”。两人从没拌过嘴,最大的共同爱好就是古典音乐。夫人说从前,先生经常一进门就开心地放声歌唱,她就知道,一定是又有什么难题被解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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